六 生如梦幻-《屠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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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地底挣扎出来,但泽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漂浮在海面上。浪花冲击推动着他的身体,支离破碎,海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垃圾残骸,被海水淹没的陆地,太多被隐藏的渣滓浮起。车辆、房屋、花草树木,种种曾经存于在这块沉入海底的陆地上的物体,在巨大的能量冲击下变成许许多多知名的不知名的残骸从水底冒出,如同但泽一般。有些还看得出原型痕迹,另有许多已经难以证明何处而来,星罗棋布的在碧蓝起伏的海浪中漂浮。天空异象已经平稳了许多,但在这交战的核心区域还是一片凶滔恶浪,迷迷蒙蒙,剑气寒光洞澈天际,冰冷的云气里金剑白芒飞舞,水蓝成团的球劲划破天空在云层中央炸开,掀起一阵云海怒浪,瞬间又被新的云气覆盖。海浪推涌,仿佛回应着空中的激战,掀起尺许高的浪花,碧色的海水翻卷。

    “咳,咳~~”  一口海水由喉中灌入,但泽剧烈地咳嗽,几乎开创几千年来海皇神位继承者淹死在海水里的先例。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但泽现在的状态并不会比一个普通人更强壮。他咳嗽着,全力控制着下沉的身体,在海浪中载沉载浮。一朵浪花将一个漂浮的物体送到了他身边,但泽吃力的揽住,勉强稳定着身体,心中哀告祈求这一波海浪的冲击尽早过去――他从不知道大海也会如此可怕!海天变色,伴随着天空又一次力量的碰撞,巨浪浮空,但泽死命挣扎,紧紧抓住怒海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宛如一叶扁舟高上低下,苦苦挨过一次又一次高高涌起的海浪。直到水势稍微平静的间隙,但泽才有机会喘息。他抬起头来,仰望天际,眼睛一片水雾迷蒙,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失去了大部分的灵觉感应,但泽并不能清楚看到什么,只能凭借自己的身体来感受空中的激斗,但即使这样他也知道交战双方的强大。鬼神莫测!但泽不知道他的父亲、他的老师提供给他的名单是否正确,但他确确实实的知道,这场战斗的激烈是他平生仅见,远远超出他所能评判的水准!

    “岂有此理呀!在城市中打如此‘高水准’的战斗……”但泽咬牙切齿同时也目瞪口呆,“东方人的行为还真是奇特啊!”他不知道这场战斗的起因,也还猜不透结局,但是毫无疑问会增加他此行的难度。但泽必须触使华夏尽可能多的顶级高手参与华夏政府与教廷的约斗,而这无疑取决于双方的关系,在这种时候发生这种事无疑会产生极不好的影响。“必须想出个办法……”  但泽脑筋急转,筹划调整自身的计划,为华夏人内部的安定团结尽心尽力,换个时间来说,他倒不怎么介意。

    一团乌黑由他手中木桩的尽头漂浮起来,千丝万缕的在水中,但泽生出不好的预感,扭转木桩。一具只剩半截身体的死尸被穿在离他双手不远的木桩尽头,似乎是一名女子,被断裂的木质房梁刺穿伴随着居住的陆地沉入大海,又因为木桩的浮力由水底浮起,腰身断裂,海水进进出出胸腔里已被洗刷发白。强烈的呕意由但泽喉间涌出,酸水翻涌,似乎所有肠胃都在造反,他剧烈地呕吐。青黄混沌的汁液混在海水中又黏回身上,但泽更加剧烈地呕吐,眼泪鼻涕争先恐后喷涌而出。他主动放弃了救命的木桩,水面上处处漂浮着极令人恶心的物体,远远漂浮到一块稍微干净的水域,但泽大口喘息。他并不曾经历过残酷的战斗,更不曾见识过顶级人物在城市中交战,许许多多是他心灵承载不了的。但泽几乎不敢想象,从交战开始他就被囚禁在四方楼中,如果不是四方楼核心建筑深入地下近百米,如果不是对方同样加强了水能量的调用,如果不是波塞东一脉对水元素的独特亲近能力……

    天空浓厚的云层压得极低极低,烟气迷漫,厚而轻,似浓还淡,宛如随同他负荷不了剧烈消耗的身体里无力飘渺的意识一般的飘忽。忽然,妖异的电光照亮轻云烟雾,闪电洞穿云层,剧烈的疼痛仿佛直接产生在但泽心底,心头大痛,“哇!”鲜血由他口中喷出,但泽下意识的瞪大双眼。

    万剑流觞!

    千道万道白色的剑气流光划过天空,象无边无际的羽箭向同一个目标射去,一团团水蓝的光球气劲盘空飞舞。周洛与三老的战斗还在继续,李南天炉火纯青的太极剑诀,剑气千幻万道如雨密集,南情别枝一枝乌木杖挥舞有如疯魔,哑道人御剑术更是出神入化!只见他袍袖一挥灰云缭绕中一股金光大盛,一点三寸长的细微金剑腾云而出,如同一条金龙挣破茫茫雨雾,向着周洛冲来。

    “来得好!”凭借不知何来的吸引天地元气本领、百年苦修精炼的真气,四方三老名不虚传,都抵得上秋孤叶、谢翩翩等人七八成实力。为了对付周洛,他们连压箱底的功夫都用上了。“寒岫神剑”李南天虽不及梁铁鄯整理收缴的各派秘籍,无师自通晋级金丹那么神奇,天资秉赋也是极高。只是由于所学太过偏重武学,于道法一窍不通,才会久久卡在结丹顶层难以寸进。要知道金丹期与结丹期最主要的区别就在前者能够直接运用天地元气而后者不能。李南天进山修道,实质而言修炼的还是体术武功,道家典籍读破,打坐练功仍旧按方抓药,还是原来搬运内息那一套。到了香港之后虽然对道家法术,甚至西洋魔法都有涉猎,怎奈心中定见已成,要么苦心磨炼内气搬运,希望能够金丹大成;要么投机取巧,希望能够由道术、魔法中找出一条道路,仿制金丹高手诸般能力,却不知两者实乃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一步差,步步差,至今不悟,令人扼腕叹息!不过天长日久,他悟性、造诣双高,又有同梁铁鄯、方问天两大金丹高手交锋的经验,博采众家之长,倒真给他土法炼钢,将金丹高手的能力模拟了个**不离十。此法说来简单悟来却难。交手半晌,周洛已从三老手法中看出此中变化大半由西方魔法而来。周洛暗自疑惑:“若说以李南天百五十多年的功力,借用西方魔法中吸纳、调动天地元气的‘伪先天’方式倒是真可以模拟金丹级的战力,可是华夏佛道无论法术、体术,无一不是从培养内气入手,哪怕是利用天地元气施法的道术也是先以内息为基础引用;而西洋魔法却是削弱内气,由外气入手。虽说殊途同归,练到金丹大成终是勾通内外,但入门途径却是截然不同,相反还有冲突。一个人总不可能一边凝炼内息,一边削弱内气,万不能同时入手!李南天、哑道人、南情别枝真气如此浑厚,按道理应该不是,可是……”

    既是模拟调动,速度上终是慢了几分,此战堪称周洛与水准相近对手打的最不凶险一战,又比同琰对战多了几分从容,手上妙法纷呈,全心沉浸在道术体验中。见哑道人金剑御空,大喝一声,心头灵机闪念,指捏雷诀,六道电光照亮天地云层,雨水也染上了颜色。

    墙上的玻璃无声震荡,良好的隔音效果阻止不了雷音震荡的余波,大幅的玻璃幕墙娑娑振荡。这本来是优质高价的套房,不过在奇怪的热带风暴忽然在香港生成后,俯瞰海景的巨幅玻璃幕墙已经失去了魅力,取而代之的是紧俏的低矮坚固建筑纷纷被归家不得的人群挤满,甚至许多人希望搬进钢筋水泥的碉堡居住――如果有可能的话。

    大自然的威力!应该说周洛和四方楼三老的一番激战比梁铁鄯击败花飞花吸引了中央更多的目光。外行看热闹,有资格观看梁铁鄯vs花飞花实况摄影的相对而言全部算得上外行!如果说梁铁鄯、花飞花能够极大程度上控制自己的气息,既节约力量也使得对周围的环境影响不那么大的话,比较而言,粗放式战斗的周洛与金丹未成,根本无力控制的李南天、哑道人、南情别枝几乎是肆无忌惮的释放着己身的气息,扰动着天地元气,引发天候的剧烈变化。天地变色,风起云涌,卫星云图显示大范围的云层,香江流域大雨瓢泼,看起来比一组组枯燥的数据威势更是惊人。

    浓厚的积雨云笼罩了几座城市,附近的许多地带都有不同程度的降雨。即使执掌特事局大权的孔副部长也无力回天,不得不在几乎天威的灾害面前低头,从北京飞广州,乘坐汽车前往香港。越靠近香港雨水越是密集,狂风暴雨,往日不过弹指一挥间的150公里距离举步维艰,事发近7个小时孔逸乐才艰难的抵达香港。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会谓然感叹,仅仅靠近都这么难,还谈何处理啊?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作不了什么,事实上孔逸乐确实没什么可以作的。尽管理论上他掌管着生杀大权,一线天宗、四方楼、周洛,这一场大战造成的经济损失数以亿计,数十架航班晚点,大量旅客积压,整个珠江区的经济运作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这还不算巨大的心理影响……而香港特别行政区的损失更加难以统计,大水淹城,海龙卷不正常的异动,环绕这这座港城吸起大量海水,连续的雷击、暴风,仅仅是在灾难突发前半个钟头引发交通事故中伤亡就超过百人,前前后后,保守估计死伤人数也会突破千人大关──如果事态不再扩大的话。这样的人让他怎样制裁呢?临机处置的权力,有个屁用!孔逸乐狠狠地诅咒,事实上他也明白中央的意思,目前可以作的事情实在太少了……

    事实上孔逸乐更不可能象方妤、方龙设想的一样投入一位两位金丹高手解开眼前的困局。四方楼三老对特事局是陌生的人物,档案记载了他们的存在,却没有说明他们远超越结丹期的能力。孔逸乐面临与但泽相似的困境,他无法评判三老的实力,特事局中也没有谁能够,甚至方妤、方龙也开始怀疑。在这样的情况下调动昆仑,或者秋孤叶、白玉柱、杨踏天等等金丹级高手只能越弄越遭。金丹期的人物往往都不怎么受控制,哪怕是请来了放他们进去,只怕一言不合就会连劝架的也参加进去,反而使事情复杂化。如果交战双方不听劝阻怎么办?大家一起混战一场吗?方妤可以以为这种可能性很小,孔逸乐不能没有这样的顾虑。

    天昏地暗,金黄色的闪电透过玻璃幕墙照亮了坐在墙边的两个人影,整整两个小时孔逸乐与石虎坐在几前毫无意义的闲扯。

    没什么可谈的,事实也没什么好谈的,还远未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仅仅是不言而言的言语双方已经交锋多次。若论修为真元石虎年纪虽轻,境界却是远远超越孔大部长,方问天亲传弟子岂同凡响!真气修炼固然可以使人神智清明,精力倍增,记忆力大大提升,可是,勾心斗角,靠的更多还是经验和阅历的积累。石虎头脑的硬件上超越了孔逸乐,可是一线天宗又或香港商界、黑道没有一种思路比得上宦海沉浮锻炼人。过于年轻,正如同弱队才出守门员的道理一样,习惯处于强势地位的石虎在孔逸乐面前被抽丝剥茧地分析,以职业级的手法牵引着他的情绪。

    孔逸乐选择的房间位置相当合适,尽管号称是单身来港,国安在港人员早就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两人所坐的方位可以直接看到战场的天空。灰蒙蒙的天地间雨雾翻飞,异色的光波气劲咆哮怒号,撞击在外墙的玻璃上“吱吱”作响。作为一个年轻人,一个年少有为的高手,一名进入结丹期的后起之秀,金丹级的战斗对石虎的诱惑远大于孔逸乐。方龙与方妤可以现场观摩,而他,必须坐在这里应付无聊的老头子!石虎心不在焉越发烦躁。

    “啪!”孔逸乐忽然站起身走到墙边扭亮了房中的吊灯,一只文件夹被他放到了石虎的面前。石虎眼中露出疑惑的目光,孔逸乐回到他对面坐下,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脸上浮现出胜利者的微笑。

    窗外骤雨如泼,藏着细微间隔的双层玻璃幕墙隔绝了密集的雨珠打在外层玻璃上发出的声响,一点点的水花在玻璃上绽开,打碎了。水流滑落,透过玻璃幕墙的视线一时清明,一时模糊。天上一片昏暗,风雨飘摇,海中恶浪高翻,人于天地间才更知道自身的渺小。两旁的高楼都笼罩在朦胧的雨水中,雨丝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曲折飘浮,象展开拉长的白色幕布。窗外的天空越来越暗,整座城区电力一段一段的中断,长时间的暴雨水浸使得供电系统故障连续出现。一片一片的城区里灯光熄灭,暗了下去,即使还亮着的地方也集中在建筑低层。酒店大堂人满为患,即使高层还空置着大量房间,也无人敢于涉足入住。已经入住的旅客也都离开房间,惶恐不安,只有在人多的地方才能稍稍安心,五楼以上大都陷入了黑暗。

    高楼十三层,面向九龙海岸线的一边,一点亮光由顶层中央透出,透出不远又被雨丝风雷打散,宛如飘摇大浪中的一点孤岛,在风雨中苦苦挣扎。

    十三层!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国安驻港公开机构为孔逸乐安排了极少出现在香江旅店中的楼层。站在拉开的窗帘边,俯瞰风雨阴霾下的九龙、新界。这块连接在大陆上的梭形半岛熟悉的轮廓边缘崩塌狭长的一条,隐隐约约的海浪拍打着新生成的海岸线。“时间不多了……”接掌特事局8年来从未有过如此险恶的局面,  孔逸乐面沉如水,内心深处却如同眼底恶浪翻滚。长久以来对于同盟、昆仑甚至一线天宗等魔门宗派的认识多建立在梁铁鄯夜入中南海,显示出来的可效博浪一击的实力上,而眼前却不仅仅是那么简单。梁铁鄯的惊世一击,周洛与四方三老激战的余波荡漾,数十年来尽管种种推测论断金丹高手拥有毁城灭地的能力,可是当这种能力清晰展现在他人面前时,还是会激起深深的震憾!

    甚至是一种恐惧!梁铁鄯与周洛从两个方面向他,向特事局,向其后的军委、政治局拴释了金丹级恐怖的破坏力。

    房间里光芒闪动,蓝色的雷电光芒瞬息压制了乳白的节能灯光。蓝光白影交错闪动,孔逸乐脸上阴晴交错沟壑万千,明暗间神色狰狞,他猛然松开紧紧抓在窗帘上的左手,转身回到茶色玻璃几案一端坐下,当他将身体舒散的埋入宽畅柔软的土耳其式大沙发里的时候,脸色又恢复了一贯的轻松自然。

    石虎双眼发红,手中紧紧抓著孔逸乐交给他的物品,手腕高低不平地颤抖,刚硬带着细微胡须泛出点点青色的脸上好象瞬息憔悴了许多,不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一线天宗宗主亲传第二弟子。资料夹打开放在茶几上,白纸打印着密密麻麻的黑字,自由的铺开在几面,还有几页散落在石虎脚边。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石虎已经僵持了将近半个钟头,意志和耐力都接近尽头。他抬起腥红泛着杀气的眼睛看了回到沙发上坐下的孔逸乐一眼,捏紧了手中的一迭纸张,声音嘶哑地问:“这是什么?”

    “石东来,山西阳高人,前临汾政法委书记,公安部副部长,国务委员,政治局委员……

    余洁,山西医科大学教授,广同医疗器械进出口公司顾问,第四股东……

    石东田,江苏省副省长,省委委员……

    石东明,临汾市纪委主任……

    石纪芬,汾阳新风房地产开放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广威运输公司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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