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华丽的双人舞-《遇见你是我宿命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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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轻轻地扶了一下她的肩膀,“果然是老严欣赏的人,我突然有点儿佩服你了。”
定睛细看,原来是宋沙,很严肃认真地看着她,没有半丝匪气。
文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向大门走去。法院的台阶很高很高,又宽又大,穿着高跟鞋踏在上面硬邦邦的有些硌脚。
宋沙跟在她后面继续说:“走吧,找个地方坐坐,虽然你的辩论动人心弦,但总得有个说法。如果顾余因此落罪,伍兵那个傻子未必能原谅自己。对你,结果是一样的。”他有些惋惜地看着文卿,“或者,我能帮你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文卿停住,宋沙果然是掐人短处的宋沙。他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拒绝。
宋沙的车是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高大憨壮的车身缓缓地行驶在挤挤挨挨的车流中,显得非常局促。文卿突然想到,也许宋沙就是这辆卡宴,藐视山川,藐视速度,从心底藐视一切,却不得不在这条不宽的路上被横七竖八的线条强制管理着,或者被拥挤的各式各样值钱不值钱的车紧紧夹住。非不想动,实不能动也!
顾老爹和顾余根本就是他眼里的稻草,可却是这夹紧卡宴的众多车中的一辆,所以他不得不低下头,屈尊降贵地把老头送回来。
那么,她和伍兵呢?在他的眼里又是什么?横线,抑或车辆,还是地上的钉子?
宋沙似乎也是一肚子心事,在无数次并线别车之后,拐进路边的一家咖啡馆。文卿连名字都没看,直接进去。这里甚至没有咖啡的香味,但是淡淡的檀香还能稍稍抚平烦躁的情绪。
“今天我去庭审现场了。我就想看笑话,看你拼命地想替他脱罪,看他拼命地想把自己送进去。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当初,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替伍兵辩护。这家伙根本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宋沙直奔主题,没有丝毫的犹豫,“可是听了你的辩护,我不得不佩服。你不容易,既要保全伍兵,又要让顾家不承担责任,难为你了!”他抬头看了看浸了水渍的天花板,选择着措辞,“不过,到最后,听了你说的那段话,我才明白,伍兵也许不傻,你也不是说他不对。好比我一开始以为这是一场傻瓜之间无谓的决斗,后来才明白,原来是场华丽的双人舞!你们,都做到了极致,我很佩服,也很羡慕!”宋沙举起手边的茶,以茶代酒,敬了一下。
文卿不明白他的意思,坐着没动,心里微微有些不屑。从宋沙这个流氓嘴里说出这些话,似乎过于文气,过于慷慨,那颗势利无德的心里不应该有这些感慨。
“虽然如此,我还是替你们可惜。”宋沙露出蔑视的表情,“你的法律,和伍兵的良心,都是没用的东西。改革开放,我们只剩下钱了。老严比你更懂法律,陈局比你更明白职责,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道德,什么是法律吗?可是,你看看,谁去做了?只有你和伍兵,两个傻子!人家捧着法律,都去还钱了!可惜了两颗好头颅,塞满了榆木疙瘩!”
文卿哑口无言,从严律和宋沙合作开始,她就已经没资格反驳了。但是,她又是那样的不服气,总是想着离得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
看文卿欲说还休,宋沙冷笑了一声,“照你们这样下去,一辈子也没法出息!自己都活不好,还改造社会呢!全是放屁!”
文卿皱了皱眉,不想理会。
宋沙本来就是人精,文卿一闪而过的不屑被他抓了个十成十。本来他就没指望说服谁,此时也就不再说下去。他顿了顿,把话题转到自己的目的上,“这次,我打算帮你。伍兵是个人才,我想交这个朋友。陈队只想杀鸡给猴看,要别的拆迁户不闹事。我去说说,估计最后能撤掉。但是,我有个条件——”
文卿终于忍不住了,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宋沙,你最好先说条件,看我答不答应,再让我看萝卜。我这个兔子,很倔!你不用白费口舌。”
宋沙端起茶杯把玩着,笑着说:“文卿,文大律师,我有没有说过你很不识相?”
“谢谢!很早您就夸过了。”文卿反讽。
宋沙大笑,“有意思!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做律师的,就算是全身上下都喊怕,这副牙口也不会示弱!”
文卿警觉地意识到这样的斗嘴会让两人的关系似乎亲密起来,她下意识地闭上嘴,不回击也不承认。戛然而止的沉默让精明的宋沙立刻意识到,文卿和他之间的距离与生疏。笑意慢慢地收回,却依然留在嘴角。隔着雾气,他看着对面的女人,像是欣赏一尊瓷像。
其实,宋沙不得不承认,帮助伍兵,固然是因为欣赏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面前的这个女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文卿在他眼里变得有些不一样。看她一腔热情地在法庭上钻牛角尖,他觉得好笑又有些怜惜。可怜的女人,遇人不淑!
伍兵冥顽不灵,自己何不接手呢?
但是他知道文卿的脾气,绕着弯子,先把伍兵扯到身边。反正也是一个人才,对伍兵,宋沙也有自己的计划。
宋沙有些走神,文卿被他看得不自在,问了句:“什么条件?”话一开口,便觉得示了弱,好像自己很在乎似的。
宋沙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说道:“很简单,事情了结之后,我做东,请伍兵吃顿饭。放心,不是鸿门宴,我只是想结识一下,交个朋友。当然,不强迫,他要是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也不勉强。你可以告诉他,唐哥也会去。有些事,我还是希望他能帮忙。”
文卿心里一愣,这算条件吗?就算什么事都没有,只要唐哥去,依伍兵的脾气,一般不会拒绝。宋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还是另有打算?
宋沙喝掉剩下的茶水,叫人来结账,对文卿说:“到时你也来,难得你这女人算个人物。”
文卿皱紧眉头,实在说不出“谢谢夸奖”的话。宋沙却像得了什么大奖,开心地大笑起来。
拖着疲累的身体,文卿回到律所。就像宋沙说的,这是一场决斗,而决斗的双方不幸的是她和伍兵。她要维护自己的法律和爱情,而他维护的则是男人的原则和尊严。
王律师和芮律师都听说了法庭上的事情,跑过来表示关切。文卿笑着试图淡化,王律师却说:“啧!这样的人甩了算了,不明事理,不分黑白,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将来要真是在一起,可有你麻烦的!”
芮律师也有自己的意见,“文卿,他这是典型的哥们义气,将来很有可能误入歧途啊!你和他在一起,小心会被拖累!”
路亚难得地发表法律意见,“文卿,他这不是藐视法律吗?自以为是地顶罪,难道法律是儿戏?!太幼稚了!”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发表自己的观点,有说男人不可靠,用猪会上树来类比;有说义气现象是中国社会封建余毒,与现在的法制建设相悖,并联系自己的经历,恨恨地要打倒!还有的客观执中,说伍兵的做法只是中国社会信任机制的一种延伸,因为自古以来,中国的社会机制就是采取在违法必究上网开一面、保护小圈子秘密的策略换取整个社会的温存信任。所谓“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伍兵的做法,是在面对顾老爹老无所养的窘境时,对该原则的扩大化。
一时间,办公室里人声鼎沸,几乎成了菜市场,反倒是文卿这里,冷清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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