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最后的命局2-《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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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言惊呼,“兄长!”

    然则,穆百里安然立于地面,而萧容却被生生震出去,已然摔在悬崖边上。一口鲜血喷薄在地,萧容髻凌乱,如疯魔一般不敢置信的望着岿立不动的穆百里。

    穆百里呼吸微促,有一白老者从他身后走出,黑衣敞袖,显得那一头白在这漆黑的夜里愈刺目。他慢慢悠悠的出现在萧容的视线里,出现在众人面前。

    谁都没有看到他是何时出现,而且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的站在穆百里身后的?须知不管是穆百里还是萧容,哪怕是沈言,众目睽睽之下,谁都没有现这老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白墨裳,一派气定神闲之态。

    “师父!”穆百里愣住。

    白须老怪无奈的轻叹一声,“真是不中用,对付自己的二师伯也不知道多找点人?再不济就来点阴谋诡计毒液毒针之类,哪有人像你这样傻的,自己就冲上去了?为师可没有那闲情雅致,再好好的收个徒弟养大来承接鬼宫衣钵。”

    穆百里忍住喉间那腥甜,行了礼。

    沈言疾步上前,亦是毕恭毕敬的行礼。

    白须老怪本就不在意这些礼数,当即摆了摆手,“跟你们都没关系,都闪开,这是我鬼宫的事情,这清理门户也得我自己来。”

    说着,他已经上前一步,冷眼看着勉力撑起身子的萧容,“师弟,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萧容冷笑两声,“没想到,连大师兄都被请来了,还真是了不得。”

    “我找了你十多年,没想到你改头换面在大邺尊享荣华富贵。摩耶,你害了那么多人,毁了提兰灭了巫族,还挑起了大邺的战火,死伤无数。”白须老怪轻叹一声,“我鬼宫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恶徒,你为了一己之私,连同门都不放过。”

    “从始至终,师父和大师兄都只会向着扎木托,在你们的眼里何曾记得有过我?”萧容干笑着,这一掌伤得不轻,他只觉得体内真气溃散,那条胳膊已经疼到麻木,暂时使不出劲儿来。

    白须老怪望着他,“那你可知师父当年为何要让我们三分别学一样,而不是三个一起学?”

    “因为师父偏心,说什么宅心仁厚,不过是借口罢了!”萧容切齿。

    “你错了!”白须老怪冷笑,“师父不是偏心,是太担心你。师父说咱们三个人之中,数你的天赋与聪慧是最好的。可也因为这样,容易走了旁门左道,容易出现偏执。师父不是不肯教你,是不敢!”

    “摩耶,你不管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你的功利心太重,好胜心太沉。你扪心自问,你所学的还是师父所教授于你的吗?你可还记得师父说过什么?鬼宫之人不得作恶,不得以师父说教授之道行自私之事而为祸天下。”

    “你做到了吗?”

    萧容笑靥凉薄,“做到又怎样?做不到又怎样?说得可真好听。分明是师父偏心,把最好的都教给你们,唯独只给我武功。更让大师兄成了全才,而我苦苦哀求师父却始终不肯相授,更让我提前离开了鬼宫,留下了你们继续学艺。”

    “呵,这就是大师兄所说的,师父待我极好吗?分明就是托词,你不是想清理门户吗?来呀!何必废话那么多,都不过是借口罢了!”

    白须老头一声长叹,“你还是不懂!如果我真的只是针对你,在你窃取我的阵法图之后,就可以清理门户了。我只是不想同门师兄弟相互残杀,可是你呢?变本加厉,害苦了三师弟,也害了那么多人。”

    “三师弟?”萧容仰头大笑,“也就是你们还当他是三师弟,不过是个会拿绣花针的废物罢了!在鬼宫的时候,师父最是疼他,连他的医术都是师父手把手教的。而我呢?师父总是看上两眼,然后叹口气就走了。师父从不肯拿正眼看我,眼睛里只有你和扎木托。”

    “为什么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让那个废物占尽了?师父的疼爱,大师兄的保护,连我都得让着他。都是一起入的鬼宫,凭什么我要处处都让着他?连最喜欢的女人都只属于这废物,宁愿陪着他一起颠沛流离,也不愿与我在一起!”

    说到这儿,白须老怪火冒三丈,这好脾气也是有底线的,“你还有脸说,朋友妻不可欺,你连自己师兄弟的妻子都不放过,你还有脸在这里谈什么真爱?这世上你只爱你自己一人,何曾有过什么真爱?少在这里自欺欺人!真正找借口的,是你!”

    “你自己生了邪念,念着同门师兄弟的妻子,却要把这些错归咎在旁人的身上,是何道理?你只觉得自己得不到的太多,于是便去掠夺旁人的,不惜一切手段。如此一来,旁人的东西便真当成了你的吗?摩耶,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

    “恶事做尽,坏事做绝。众叛亲离,谁人能饶!”

    萧容站在那悬崖边上,笑得何其凉薄,“是啊,我坏事做绝,罄竹难书,可那又怎样?该得到我没得到,扎木托也没有得到。如今赢的还是我!我们师兄弟三个,其实最惨的还是他,所以说就算我今儿死了,我也是赢了。”

    “输赢就那么重要?”沈言冷然。

    “当然重要,至始至终师父都不肯正眼看我,从一开始我就输给他。无论是师父还是慕容,始终都、都不肯给我一丝丝的关怀。”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这蛊毒在体内蠢蠢欲动,那是属于慕容的惩罚。

    她临死前也不忘给予他惨烈的惩罚,让他生不如死的存活在这人世间。

    “我这辈子唯一得不到的就是慕容,唯一爱过的也是她。”萧容低头冷笑,“可惜她不肯跟我走,即便我能保她一世无忧,她也要守着扎木托那个蠢货。呵,真是可笑,愚不可及。”

    “其实扎木托没有输。”穆百里体内血气翻涌得厉害,好在他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调息了片刻,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扎木托虽然失去了慕容,可是慕容拼死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背负着母亲的遗愿,于此后的人生里又重获了母爱。”

    “摩耶,你总觉得旁人不在乎你,可你问过自己,你有什么值得旁人在乎的?你是给予了旁人关心爱护,还是给予了他们希望与前程?除了掠夺和厮杀,你还做什么呢?你给予的是无尽的苦楚和折磨,所以你所得到的也只能是无尽的折磨和苦楚。”

    “人跟人之间是相互的,你给予了阴谋诡计,早晚有一日都会应验在自己身上。人生就是一面镜子,你付出什么就只能得到什么。扎木托虽然颠沛流离了十多年,可如今他有女万事足,而你呢?只能孤独终老,日日夜夜承受着渴望而不可得的煎熬。”

    “相比之下,你才是输的那个人。”

    萧容恨意阑珊,“你说什么?”

    “赵无忧是扎木托和慕容的女儿,摩耶,你没想到吧!”穆百里笑靥凉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诚不欺余也。”

    的确,他想到了赵无忧不是赵嵩的女儿,也想到了赵无忧跟慕容的容貌极为相似。但这些只是他内心的猜测,因为从始至终没有人证实赵无忧的真实身份。

    而今从穆百里嘴里说出来,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原来是真的。”听到穆百里的那一席话,他却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来是真的。”他又念叨了一遍,然后眼睛里淌着微暗的流光,“慕容,你为何要这样待我呢?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扎木托?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啊!”

    寒风朔朔,站在这悬崖边上,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萧容长长吐出一口气,“我这一生除了那一个女人和那一份爱不曾得到过,其他的也没什么可以肖想。该有的我都有了,该杀的也都杀得差不多了,所以我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左不过你们也别想杀了我,我的命也该我自己来做主。”他回望着众人,“我不会输,我摩耶永远都不会输!”

    音落瞬间,他突然纵身一跃。

    白须老怪急忙去抓他,却被他反手一掌推出。

    夜里根本看不清楚底下是什么状况,是故白须老怪也不敢贸贸然的跟着下去,只能快折返上了悬崖边,只抓住了萧容的一片衣角。

    “师父?”穆百里上前。

    白须老怪扣住穆百里的手腕,“伤得不轻。”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上一粒药递给他,“先把药吃了,底下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沈言一声令下,众人快去准备一干用具,横竖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罢了!就算是这万丈深渊,也得把这萧容的尸身找到,否则如何能心安呢!

    毕竟这世上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的事儿,太多太多!

    “师父是否要进城去见一见师叔?”穆百里顿了顿,说是三师叔,其实应该尊一声岳父大人的。左不过人有时候好面子,尤其是在师父跟前,难免就有些拉不下颜面。

    左不过到时候见了面,还是得恭恭敬敬的尊一声,毕竟这长辈的辈分在那,不是你想赖就能赖得掉的。

    白须老怪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倒是十多年没见了,也该见一见的。”却见穆百里翻身上马,“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徒儿的闺女不知被摩耶藏到了何处,此刻自然是要去找女儿。”穆百里抱拳,“师叔在丞相府,师父若是嫌麻烦可以跟着沈言走,若是习惯了独来独往,则可以自己进城。进了城一问丞相府,人人皆知。”

    语罢,他策马而去,片刻都不愿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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