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是夜,乐安县突降暴雨。 电闪雷鸣,仿若将天空劈开了一道裂口,将天河之水尽数倾泄下来。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野兽不出,人烟皆无,就连被传的沸沸扬扬的“蜘蛛精”仿佛也因忌惮这一场大雨,而未出现。 翌日清晨,大雨停歇,云开雷散,蔚蓝天空犹如深海宝石,明亮得耀眼。 乐安县大街小巷皆被雨水洗刷一遍,街上的青石板干净得犹如水镜,几乎能映出行走之人的倒影。 桑丝巷口桑家茶摊牌幌之下,陈冬生坐在木椅之上,两腿高搭桌边,双臂环胸,脑袋一点一点打盹。 背后的老桑树满冠桑叶映照晨光,清亮透绿,偶尔有几滴水珠顺着叶脉滑下,滴落茶壶之上。 “先人板板!小、冬、子!” 突然,一声大喝从头顶传来,震得桑树树冠一抖,满树叶片上的雨水都哗啦啦落了下来,劈头盖脸将陈冬生浇了个透心凉。 陈冬生蹭一下跳起,抹脸怒骂: “他奶奶的,谁大清早就在这鬼叫——郝大哥?!” 但见一人气势汹汹立在陈冬生面前,身后背着一个长条状的包袱,腰里别了两只水袋,双手环胸,面容背光,一片阴沉,唯有一双死鱼眼突突冒着火光。 可不是正是桑家茶摊的正牌伙计——郝瑟。 “小冬子,老子让你帮我们看摊子,你竟敢偷懒!” 郝瑟双眉倒竖,一把将陈冬生给揪了起来。 “郝大哥、郝大哥,你听小弟解释啊!”陈冬生连连告饶,“不是小弟不愿意干活,而是……根本没人来喝茶啊……” 说着,就以目光向郝瑟示意。 郝瑟顺着陈冬生目光放眼一扫,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此时已过巳时,若是往日,这街道上早就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可如今,不但街上空旷死寂,就连平日里在街侧摆摊设点的小贩也几乎绝迹,偶尔有几个小贩还在坚持工作,但也是如陈冬生一般,靠在摊子上打盹,当真是一片萧条之景。 “唉,自从传出蜘蛛精杀人消息,这街上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前个儿县老爷又设了入夜宵禁,这全县百姓更是人人自危,莫说晚上,就连这白天,都不敢出门……哪里还能有人来喝茶啊。”陈冬生长叹了一口气道。 郝瑟啧了一声,放开陈冬生,在长凳上坐下,沉声道:“如今城里的百姓是如何说这蜘蛛精的?” 陈冬生凑近郝瑟,压低声音:“这几日,乐安县里是谣言四起以讹传讹,说什么的都有!靠谱点的是说这是江湖上来的魔头杀人,扯淡点的就说……” “说啥子?”郝瑟皱眉。 “说是当今天子昏庸无道,惹恼了老天爷,导致妖邪丛生,霍乱百姓,还有人说,这天下……八成是要换主儿了……” “我去!”郝瑟翻了个白眼。 “郝大哥,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若是再抓不住那堕仙,这乐安县八成要乱啊。”陈冬生一脸凝重道。 “放心,今日午夜就能见分晓。”郝瑟拍了拍陈冬生的肩膀。 “当真?莫不是昨日归来的许门主带来了江湖高手?”陈冬生一脸激动道。 郝瑟摇摇头,凑近陈冬生:“是聚义门总舵从敛风楼买了一个擒杀堕仙的法子。” “敛风楼!”陈冬生噌一下跳了起来,双颊通红,满眼放光,“是、是那个‘九州八荒之景、万古千代之风,皆敛一楼中’的敛风楼?!” “怎么,小冬子你听过这个地方?”郝瑟奇道。 “当然听过啊!”陈冬生满面激动,“敛风楼是江湖上最神奇的地方,江湖传说,就算是天下最隐秘最私密最神秘的消息,只要肯付足够的银子,都能从敛风楼买到!” “果然是度/娘啊……”郝瑟感慨。 “啥娘?”陈冬生一愣。 “没啥。”郝瑟摆了摆手。 “那个,郝大哥,敛风楼给的是什么消息?”陈冬生瞪着两眼一脸好奇问道。 “呃——”郝瑟双臂环胸,“是一个看起来很复杂听起来很玄幻操作起来很坑爹的阵法。” “哈?”陈冬生一脸蒙圈状,“很难吗?” “文书生倒是叽里咕噜解释了一大串,但是老子完全没听懂。”郝瑟皱着脸皮道。 “文大哥能看懂啊,好厉害。”陈冬生一脸敬佩。 “不仅能看懂,而且还指挥大家操练阵法呢!”郝瑟咂舌道,“昨天晌午之后,文书生就强行命尸兄、孙捕头、崔捕快、许门主还有二十多个聚义门兄弟开始背诵阵法要义口令,那口令啰嗦的,简直就像绕口令一样。” “绕口令?”陈冬生目瞪口呆。 “听起来就是些东南西北中、前后左右冲、蹦擦擦咚咚锵也不知道是啥子鬼的咒语,老子听了一遍脑袋都要炸了,”郝瑟吸了口凉气,“尸兄背的最快,也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更别提其它人了。” “哇——”陈冬生惊叹,“尸大哥果然厉害。” “不过最可怕的是文书生!”郝瑟圆瞪一双死鱼眼道,“他只看了一遍,就把每个人的阵法口令全记下来了,一字不差,过目不忘,简直就不是人类!” 陈冬生咽了咽口水。 “更可怕的是——”郝瑟吸了口气,“文书生只给了一个时辰背诵,时间到了,谁若是背错了,就会被文书生虐待!” “文大哥一个弱质书生,打人也不疼的吧……”陈冬生纳闷道。 “打人算个屁啊!”郝瑟吞了口口水,“文书生用的可是精神攻击!谁若是背不上来,他就站在那人面前,脸上挂着腻死人的微笑,然后开始——骂人!” “啥?”陈冬生惊呆。 “从你的祖宗上八百辈开始骂,一直骂到你身后八百年,而且还骂得行云流水文采风流满腹经纶出口成章一个脏字不带——”郝瑟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简直就是噩梦。” 陈冬生瞠目结舌。 “尤其是你家大嫂的老哥崔捕快,被骂得最惨,几乎都要羞愤至死投江自尽了。”郝瑟一脸同情道。 陈冬生擦了一把冷汗:“所以,郝大哥你是听不下去了才跑出来的?” “切,老子又不用背诵阵法口令,老子怕他个锤子!”郝瑟一拍胸脯,“老子出来可是有正事的。” 说着,郝瑟就拍了拍身后包袱:“上次托陈大哥打的兵器已经打好了,今日是特来取兵器的。” “是大哥用了一个多月时间打造的那件吗?”陈冬生两眼发亮。 “正是!”郝瑟一脸得意。 “郝大哥,我能看看吗?大哥一直神神秘秘的,说什么这是他这辈子打得最好的兵器,一直都藏着掖着,不让我看。”陈冬生一脸好奇道。 “那可不行!这可是尸兄的兵器,除了老子,第一个看的人只能是尸兄!”郝瑟一脸神秘紧了紧包袱。 “小气……”陈冬生瘪嘴。 “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领略这神兵利器的风采!”郝瑟嘿嘿一笑,站起身,“时候不早了,老子要回县衙了。小冬子,好好看着茶摊,就算没客人,咱们也不能弱了精气神!” “郝大哥尽管放心!”陈冬生拍了拍胸脯。 “老子相信你!”郝瑟一拍陈冬生肩膀,转身疾步离开。 陈冬生目送郝瑟离开,自己慢慢坐回椅子,想了想,从桌下抽出一本册子和半截毛笔,翻开一页,读着上面的字迹: “玉面狡狐,又名文京墨,现任郝瑟家账房先生,心思诡秘,擅长骗人——嗯,再加两句。” 说着,就在册子上歪歪扭扭在写了起来。 “过目不忘,聪慧惊人,还擅阵法及——骂人!” 写完,陈冬生又细细看了一遍,长吁一口气,合起册子,慢慢摩挲着封皮。 “这次,我陈冬生一定能合格!” 封皮之上,龙飞凤舞写着两行大字: “九州八荒之景、万古千代之风”。 * 郝瑟背着包袱,一路急行赶回县衙,入了县衙侧门,穿过大堂耳门,来到后衙庭院院墙之外,不由一怔。 但见在院门旁侧的灌木丛中,有四个小捕快蹲在墙角,旁边放着两个大茶壶,一大叠茶碗,显然是给院内众人做后勤的,可是姿势却是怪异,个个都伸长了耳朵,一副听墙角的标准姿势。 而在小捕快旁侧的灌木丛中,还有一坨锦衣正奋力将圆球状的身体藏在树丛之中,看那身材造型,显然是某个被大家嫌弃的县令大人。 再上前几步,几人窃窃私语声便传入耳廓。 “哎呦,开始了开始了……” “我的妈呀,这小书生看起啦文文弱弱的,骂起人来可真是不含糊啊!”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