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沧海之水 巫山之云-《一剑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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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惊仙暗自懊恼,顺手救了沈睿乃是事实,若是与之计较,便是打了自己的脸面,虽然不能与之动手,却能口出无德。她才不管劳什子伸手不打笑脸人,发狠道:“谁稀罕你的报答,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沈睿好似一头扎进了顾惊仙的魅力之中,冷言冷语变成软语娇嗔。他歉然道:“姑娘息怒,是在下莽撞了,还请饶恕则个。报恩之事,在下决不再提。”顾惊仙嘴角抽动,观其这般姿态,心中厌烦不已。

    谁知沈睿另起话头道:“时下秋光正好,层林尽染,林风飒飒,让人神清气爽。顾姑娘,你说是也不是?”顾惊仙只觉浑身一冷,怒声道:“你对我说一句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你看我一眼,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沈睿望着她竟呆住了,心中嘶吼:今生若能得她青睐,我就是死也值了。顾惊仙见其痴态,顿时寒芒毕现,森然道:“你是找死!”沈睿陡然醒悟,这位姑奶奶可是会动真格的主,连忙偏头望向他处,免得再激怒于她。

    云瓷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猛然从他眼前跑过,奔至顾惊仙的身前,摇晃着她的胳膊,老气横秋道:“顾姐姐,别生气了,不值得为外人坏了心情。”顾惊仙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他头发浅浅的脑袋,微叱道:“小滑头!”

    云瓷仿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但沈睿看得清清楚楚,那一脸的挑衅笑容,他真是恨得牙痒痒。云瓷又抬头望着顾惊仙,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稚声稚气道:“顾姐姐,你虽然厉害,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可千万要小心某些人的暗箭,嗖嗖的,防不胜防。”

    云瓷这一番指桑骂槐,颇具喜感,惹得顾惊仙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又恢复冷冰冰的面孔,对着张元宗板着脸道:“管好你的徒弟!”张元宗无奈喝道:“瓷儿,别打扰你顾姐姐。”云瓷扮作无赖状,嘟嘴道:“我喜欢顾姐姐,就不回去。”

    沈睿瞧着这般情形,心中好似杜鹃泣血,不时收到臭小子蔑视的目光,憋屈得无法形容。几人皆是七窍玲珑,自是明白沈睿殷勤的心思,也明白云瓷暗讽的用意,只觉这孩子古灵精怪,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沈睿心下琢磨,像顾惊仙这般的女子,不适应男子殷勤太盛,而自己先前给予她的印象着实不好。当务之急,应是改善她对自己的观感,后再徐图渐进,慢慢得到她的垂青。想通此节,对于云瓷的挑衅不再放在心上,展现出一个世家公子的温厚有礼。

    沈家自败血之乱起,隐遁江湖,不知所踪,但四大世家的席位从未有失,可见其必有过人之处。众所周知,沈家人天生慧黠,智计多思,言语如刀,为不少江湖势力所忌惮,生恐他们算计到自己头上。

    元龙百尺殿中,沈睿参与算计张元宗,句句绵里藏针,思虑缜密,颠倒黑白。若不是霜降舍身和顾惊仙霸道,只怕他早已引起众怒,祸及张元宗。落个功败垂成的结果,他也只能叹一声天意不可违。

    他对顾惊仙爱慕难舍,情急之下倒显得有些龃龉,此时想通其中关窍,自是明白如何应对。他距离顾惊仙不远不近,神情不亲不疏,更是主动同张元宗和云峥交谈,虽然两人都曾受过他的陷害,但毕竟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并未给其难堪。

    偶尔沈睿也同顾惊仙说些平常之语,不见仰慕追求之意,分寸把握得极好,顾惊仙也不觉得讨嫌,倒也不能真得言出必行。沈睿当真文采出众,借秋景呤诗作对,全不拾前人牙慧,却能满口锦绣,别具一格,独有一种骚客的气华。

    云瓷瞅着沈睿谈吐不俗,左右逢源,一张小脸皱在一起,撇嘴道:“顾姐姐,千万别被他迷惑了。”顾惊仙斜瞥了他一眼,平淡道:“少在我面前煽风点火,你跟他是一路货色。”云瓷闻言无辜地睁大双眼,顾惊仙只当没有瞧见。

    沈睿聊起闲篇,引经据典,高谈阔论,又知礼识趣,让人心生亲近,与往日截然不同,好似脱胎换骨一般。他抛来话头,顾惊仙冷着一张脸也敷衍几句,倒也没有方才的恼怒。沈睿暗中窃喜不已,不过面上依旧神色如常。

    一行人来到附近的城镇,择了最好的酒楼解决食宿。沈睿主动安排付账,表现得热情而得体,没有逾越之感,诸人也不好推辞。收拾得当,几人便下楼用饭,此时一位说书人正端坐大堂北面滔滔不绝,引得食客心驰神往。

    说书人六旬开外的年纪,面貌清瘦,举止文雅,倒像是个老儒生。他声音洪亮有力,言语抑扬顿挫,包罗江湖逸闻趣事,众人皆听得津津有味。张元宗瞧清说书人的面容,微微一怔,他竟认识这位老先生。

    那日从陶家庄离去之后,他们曾在一酒楼中听他谈起清秋观开派祖师归墟的隐秘。未曾想竟能再次遇到这位老先生,也算是有缘。老先生似乎知晓不少江湖秘闻,张元宗不免留心,不知这次又会听到何等惊人的消息。

    初时,老先生所言俱是江湖趣事,告一段落之后,他陡然一拍醒木,神情古怪道:“接下来老朽为诸位说道说道一件奇事,在场的青年才俊和妙龄佳人可要警醒了,此事与尔等可是休戚相关。”

    众人闻言皆被勾起了好奇之心,老先生藏着掖着,并未立马道出个所以然来,而是遥遥一指张元宗几人,劝诫道:“那几位公子和姑娘想必是行走江湖之人,尤其要小心,否则后悔莫及。”

    张元宗诸人皆是心中一动,不知老先生是意有所指,还是随意为之。其余食客见他迟迟不奔主题,早就怨声沸天,可是老先生只是含笑望着张元宗几人。张元宗淡然一笑,取出银钱递向云瓷道:“你去交给那位老先生。”

    云瓷听命接过,起身向老先生奉上银钱,其他人见状恍然大悟,纷纷掏出闲散银子。老先生纳资方罢,谈道:“日前,竟有昆仑弟子和峨眉弟子发生颠鸾倒凤之事,引起师门震怒,清誉大损。”

    这种风流韵事最是引人遐思,更何况事关昆仑和峨眉这种道门。昆仑在婚嫁上并非言行令止,但是峨眉却是严厉杜绝,发生这种情爱之事,只怕峨眉内部早已闹翻了天去,却又不能大张旗鼓找昆仑的麻烦。

    人群中顿时有人问道:“老先生,你给我们细说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老先生应道:“这昆仑弟子和那峨眉弟子素不相识,行走江湖时,在同一家客栈落脚,当夜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行了那云雨之事。”

    “第二日醒来两人竟毫无记忆,若不是赤诚相见,还不知昨夜一晌贪欢。羞怒之余,两人大战了一场,渐渐猜测出自己是着了别人的道,中了销魂香之类的春药。可是两人仔细检查,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倒像是两人一时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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